標簽：國內新聞；武鋼

    9月9日，45名一線職工走出武鋼子公司重工集團的大門，前往武漢化學工業區。

    邁出這一步之前，他們是武鋼職工；之后，則將是化工區的“協警”。

    雖然武鋼解釋，這些人的“武鋼身份不變”，但是并不諱言，他們是富余員工。

    與多年前黯然下崗的工人不同，武鋼新任董事長、黨委書記馬國強率其他高管親自為45人送行。而就在這群職工“被送行”的11天前，執掌武鋼帥印10余年的原一把手鄧崎琳被宣布落馬。

    無論是鄧崎琳時代的擴張和掙扎，還是今天的送行和道別，都難掩這位共和國的“鋼鐵長子”的重重漩渦，卷入其中的，不僅僅是鋼鐵、市場和利潤，還有人。

    “被轉型”

    首批“轉型”的45名職工大部分是武鋼子公司重工集團生產一線的機床工、造型工、焊工等，最大的52歲，最小的32歲。

    記者獲知，他們的轉型實屬無奈，產線合同量不夠。

    然而這樣的“被轉型”只是個開始。根據國資委的要求，今年武鋼要全面系統開展虧損治理工作，對長期虧損、扭虧無望的企業，要堅決退出、關停轉型；對繼續發展的企業，要確保3年內扭虧為盈。

    武鋼官網說，重工集團關停并轉持續虧損、扭虧無望的單元和產線，大幅度精簡職工隊伍，產生了不少富余職工。媒體報道，首批“武鋼協警”工作的武漢化學工業區，未來就將陸續為重工集團提供協警、保安和物業等300余個崗位。

    雖然保留“武鋼身份”不變，但武鋼內部人士告訴記者，他們認為這就是“變相裁員”，會有更多“武鋼人”變為“武鋼協警”、“武鋼保安”、“武鋼物業”。

    老武鋼人多是感嘆今非昔比。50多年前，身穿武鋼工作服從青山走到漢口，一路上都是羨慕的目光。

    昔日青山

    武鋼是新中國成立后興建的第一個特大型鋼鐵聯合企業，1955年開始建設，1958年9月建成投產。當時正值全國大煉鋼鐵時代，建成后頭一天進廠的工人穿上工作服后的第一件事，是從青山步行2個小時到漢口的照相館拍照留念。

    “被兼并”

    鄧崎琳的落馬，讓許多人猛然發現，武鋼這個龐然大物，一度面臨“被兼并”的危機。

    今年64歲的鄧崎琳，1975年從武漢鋼鐵學院（現武漢科技大學）畢業后即進入武鋼，40年間從一名普通的車間工人奮斗至集團一把手，今年6月2日卸任一把手時，已執掌武鋼帥印超過10年。

    8月29日，已卸任80余天的鄧崎琳未能在反腐風暴中全身而退，成為武鋼建成近60年來首個落馬的一把手。

    鄧崎琳見證的40年中，武鋼先后經歷了第二次、第三次創業。40年前，鄧崎琳初入武鋼時，武鋼才從原聯邦德國、日本引進一米七軋機系統不久，武鋼人剛開啟“第二次創業”，朝著“質量效益型”發展道路大步邁進，那時競爭對手寶鋼還未出生。

    30年后，完整經歷第二次創業的老武鋼人鄧崎琳執掌帥印，在“后起之秀”寶鋼的壓力下，主導武鋼開啟“第三次創業”。在其力推的“中西南發展戰略”和“走出去戰略”下，武鋼朝規模擴張邁進，10年間產能從900萬噸擴張至4000萬噸。

    鄧崎琳落馬后，一個細節廣為流傳：“落馬前拼命擴張，任上不想被寶鋼合并”。這最初由他在2011年接受新華網專訪時主動透露：2004年下半年剛接掌武鋼時，國資委規劃局一位局長受主任所托問他：寶鋼和武鋼能不能合并？

    成立于武鋼二次創業時期的寶鋼，當時產能已有3000萬噸。被寶鋼兼并這看似不可逆轉的形勢，隨著武鋼兼并鄂鋼、昆鋼、柳鋼使產能擴張至近4000萬噸而有了變化。鄧崎琳在那次訪談中說，“那寶鋼怎么兼并我，它已經咬不動我了。”

    而三年前，武鋼被傳斥資390億養豬，這讓不少人不知所以，也一度引起軒然大波。

    “被超越”

    武鋼被寶鋼超越的事實，早在鄧崎琳執掌武鋼之前就已存在，但鄧崎琳未能帶領武鋼實現反超。在相關論壇中，甚至有武鋼人認為，是鄧崎琳的決策失誤導致武鋼競爭力盡失。

    看看寶鋼官網的介紹——2015年，寶鋼連續第十二年進入美國《財富》雜志評選的世界500強榜單，位列第218位，并連續當選最受贊賞的中國公司，也是中國鋼鐵行業唯一上榜企業。經過3 0多年發展，寶鋼已成為中國現代化程度最高、最具競爭力的鋼鐵聯合企業。

    與之相應的是武鋼官網的介紹——武鋼已連續六年進入《財富》世界500強榜單，2015年排名第500位。武鋼已成為全球特大型現代化鋼鐵聯合企業，全球最具競爭力的鋼鐵企業之一。

    記者注意到，《財富》2015年世界500強榜單中，中國有5家鋼企榜上有名，武鋼是其中排名最靠后一個，在寶鋼與武鋼之間還有河北鋼鐵（第239名）、渤海鋼鐵（第304名）、鞍鋼集團（第451名）。利潤上的差別或者更直觀。2014年武鋼的利潤總額是16.8億元，而寶鋼的利潤總額是82.8億元。

    再看公司的發展愿景，今年寶鋼的目標是“持續保持并提升業界最優的經營業績”。而武鋼的目標是：“奮發向上的武鋼人，正加快轉變發展方式，朝著武鋼科學發展目標奮進，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，實現‘中國夢’而努力奮斗。”

    在武鋼力求今年將武鋼青山本部在崗員工從6萬降至5萬左右時，寶鋼已將13萬員工布滿世界各地。

    “被痛擊”

    被中央巡視組掃過一遍的武鋼，像是接受了一場“痛擊”。

    中央巡視組反饋時，武鋼被明確指出“一些項目沒有經過領導班子集體研究即組織實施”、“工程項目招標存在暗箱操作、內定投標單位”、“個別領導干部搞團團伙伙，部分干部‘帶病提拔’，影響惡劣”。

    鄧崎琳在落馬后被媒體就此“對號入座”，媒體報道中知情人士的普遍反映是：鄧崎琳性格霸道、獨斷專行、搞“一言堂”。澎湃新聞援引知情人士稱，“鄧崎琳當上一把手之后，就一味搞規模，還到國外主要是南美洲搞礦山，虧得一塌糊涂，這些決策都是他做的”。

    而在9月11日公布的武鋼整改報告中，這些問題似乎被進一步“坐實”。中央巡視組反饋的巴西項目問題、爆料稱由鄧崎琳胞弟掌握的武寶聯公司問題、曾擔任武鋼總經理助理的孫文東問題等的處理情況，并未被簡單帶過。巴西項目“先拍板后決策”、武寶聯公司交易嚴重違反公司制度、孫文東被“帶病提拔”并曾在任職中大搞“團團伙伙”，在這份1.8萬字的報告中被詳細說明。

    重大項目違規決策、采購環節制度缺失，武鋼暴露出的諸多管理漏洞也引入關注。武鋼內部人士告訴記者，與寶鋼相比，武鋼的技術并不差，差的就是管理。1978年，時值改革開放時建立在開放口岸上海的寶鋼，其管理體制參考的是日本企業。

    當武鋼歷史上第一個外來一把手馬國強揮別45名職工時，他執掌武鋼帥印不過三個月。此前，2013年7月，這家有50余年歷史的老國企成立了董事會，在寶鋼工作了近20年的馬國強“空降”武鋼擔任總經理。

    有意思的是，在馬董事長揮別職工后兩天，9月11日，同樣存在“靠鋼吃鋼”、“以鋼謀私”、“違規決策”、“用人不規范”等問題的寶鋼整改報告出爐，不過僅有8000字，而武鋼則足足多出1萬字。

    在送別工人、拿出整改方案的同時，武鋼順帶澄清了3年前的傳聞：武鋼并未養豬。

（上海墨鉅特殊鋼）整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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